一套白瓷茶具,肌骨如雪,是中国画笔墨的昆曲《牡丹亭》,花旦、小生,眉眼里满满的戏,端的好腔调,每只杯子都是一个昆曲中的手型。典型苏州味道的茶具,但连中国在外文中的名字都是“瓷器”,光图案变化这点怎么撑得了“名瓷”两个字?
太湖瓷,听起来很大气,但实在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名字。别急,这个故事还得从太湖窑窑主孙厚义讲起了——
壹
第一次见孙厚义,实在不觉得像艺术家,随意的穿着,害羞的笑,话很少。大家都说他很牛,开画廊,做雕塑,飙车,能把坏到扔垃圾箱的古董相机修好……
十几年前,他开的格多美术馆还是当时苏州最早的现代艺术馆,别的画廊艺术馆都是中国画+偶然的几幅写实主义油画,格多里面则放的全是当时国内最前卫艺术家的作品。
格多那时候关门,是因为当时苏州喜欢现代艺术的人还是太少了是吗?
“不是不是,格多从开始就是这样设计的,关门是计划中的。当初就不是商业行为,不以盈利为目标的,关的时候一点被迫感都没有。就是一个理想行为,也是对苏州的敲门砖。”
孙厚义大学学的是油画,毕业后来苏州找了份不错的工作。那时候跟朋友聊天,当时身边人都在吐槽,苏州的艺术圈子是个完整的机器,外来的人就像外来的齿轮一样很难咬合进去,融入这个圈子非常非常难。
但孙厚义自己的观察判断不是这样,“如果不交流,怎么谈融入。”他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着,第一步,到苏州,找到工作,第二步,换工作,“因为单位不分房子,想找个分房子的单位。”居然也找到了。
在苏州一直顺风顺水的孙厚义,最终顺利开了格多美术馆,也顺利的关门大吉。“当时美术馆开了以后,苏州艺术圈参与度很高,评价也很正面、热情。”跟别人口中苏州封闭的艺术环境截然不同,很开放呀,不尝试怎么知道。”他这台外来的齿轮很快地融进了苏州艺术圈这台大机器里面。格多达到了敲门砖的目的,于是在做完最后一期“海市蜃楼”展览后结束了历史使命。
格多关门后,孙厚义也开始大展拳脚。做现代城市雕塑,第一件作品便是干将路上,苏大门口的中国结雕塑。苏州人迅速喜欢上了这件作品,这件作品成为古老苏城与现代苏州最有象征性的连接和标识。孙厚义的名字很快被苏州人所熟知,称他为改变当代苏州人观念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。
“我做了不少超前的现代城市雕塑,在苏州都比较能接受,相比很多大家意识中接受度高的城市,反而不行。”
有时候想想也奇怪,苏州似乎给外地人一直保守和传统的印象,刚来的新苏州人大多会有强烈的挫败感,凭什么孙厚义这个没背景又不爱社交的人,却能快速融入呢?
仔细想想,大约是因为他不爱说话,而直接上手做事的缘故。苏州人对外人也许谨慎,对牛人就没问题了,而“牛”是需要做出来的,所谓“工匠精神”正在于此。
贰
有好几年没见孙厚义了,他又去玩什么了?
——太湖窑。
玩这个字看结构,王字旁皆跟“玉”有关,可见玩这件事情在古代是很讲品的。
这次孙厚义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纯艺术,而是实用艺术了。很有趣,大多数人是想从匠人向艺术家发展,孙厚义却是反过来做的。兴许因为他看着就不像艺术家,因而一点艺术家的包袱也没有,也就无所谓要端着什么了。
孙厚义对自己的解释是,想做一种“当下新的文化品种”。先是去看传统的核雕、砖雕、家具、刺绣……想在此找突破找结合的方向。但做了一阵他发现这些不算真正的文化内容,真正的文化是品种的突破,而不是原有传统上的延伸。从这个意义上说也才是艺术的核心和文化的价值所在了。
他开始将眼光转向一个传统“苏作”中似乎没有的品种——瓷器。
“苏州瓷器可以追溯到很早,良渚文化的时候就有了。”当时宋室南迁,曾在苏州落脚,当时的平江府曾为皇府定制过质量上乘的陶瓷品,可见周边也是有原料的。
“只可惜苏州历来富庶稳定,所以将眼光放在了更精细的工艺设计、审美和制作上,慢慢便与陶瓷擦肩而过了。”
苏州有原料?“我用的是太湖底沉积的淤泥。”苏州在古代曾用太湖底6米下的澄泥做过澄泥砚、蛐蛐罐。澄泥的储备质好量大。